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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二十四日,清晨五点四十。
天色已然初晓,地平线已然跃起一抹太阳的轮廓。
第一缕阳光刺破薄薄的云彩,沿着北京城的中轴线将夜色驱散。
“嗡嗡嗡??”
“扑棱扑棱!”
每日清晨准点响起的鸽哨声,从远处悠悠的传来。
伴随着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划过四合院上空。
“今天就是颁奖典礼了,五项提名能获奖几项呢?”
终于程开颜睁开了眼睛,将继续睡觉的念头压下,饶是这段时间沉浸在《赎罪》的创作之中。
此时此刻,到了颁奖的这一天,他也不禁期待起来。
“开颜!起床了吗?今天要去颁奖了吧?”
恰巧母亲徐玉秀也因为担心程开颜起晚,便早早起床了来到门前敲门提醒。
“起来了。”
程开颜扭头回了句,便不急不慢的揭开被子,起床穿衣。
“那我先做饭去了。”
徐玉秀静静地站在门前,最终还是止住了自己想要问问儿子,对今天的颁奖有多大把握的念头。
不过他大概也在期待着,烦恼着吧?
毕竟昨天夜里的灯光,熄得比以往要晚。
作为母亲,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更高的成就。
但最希望的还是平平健康,无忧无虑的生活。
徐玉秀轻轻一笑,转身出门洗漱做饭去了,她打算一会儿煮五个大鸡蛋。
就像以前程开颜读书要参加考试的时候,徐玉秀总会给他加两个荷包蛋一样。
寓意考个一百分。
“滋滋滋!”
烧热的锅底往外冒着热气,徐玉秀拎着油壶在锅边绕了一圈。
油花泛起气泡,滋滋响了起来。
油热了,再又加入金黄的鸡蛋液,不一会儿就咕咕咕的鼓起鸡蛋泡来。
煎好五个鸡蛋,撒上少许盐。
徐玉秀低头闻了闻,一股子油香和鸡蛋的味道。
“好香啊妈,今天煎这么多鸡蛋啊?”
身后起床洗漱完毕的程开颜闻着味儿来了。
他也不怕烫,走过来就直接伸手拿了一个吃了起来,边吃边点头道:“不咸不淡,味道刚刚好。”
“吃饭吧,这些都是你的。”
徐玉秀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,吩咐道。
“分着吃呗,又不是什么稀罕物。”
程开颜将吃完一个,拍拍手帮忙端菜拿碗筷。
“早上不乐意吃,干巴巴没胃口。”
徐玉秀没有多说什么,便回桌吃饭去了。
早上七点。
程开颜骑着车将母亲送到学校上班,自己则顺着大街,慢慢悠悠的往人民会堂而去。
一路上走走停停,有时候看看街上的商店,看看路边等车的小姑娘。
不知不觉也到了人民会堂门口的广场。
参加颁奖的人群,将原本空旷的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和煦的阳光照耀下,在广场上留下一地的光影。
“人真多啊,比上次来更多。”
程开颜从街道上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,一边感慨,一边看着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们。
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,也有一些文化部门的领导在指点江山,也有举着照相机的记者正拉着一些看起来有些名气的作家拍摄照片。
人们相互之间聚成一个个小圈子,热络的聊着天。
不一会儿,程开颜找到停车棚,发现果然被自行车塞满了。
无奈之下又转了转,发现人民会堂大门口侧面排成一排的小汽车,灵机一动,将自行车停在小汽车后面。
一般小汽车都是有人看守的,自行车停在这儿安全。
程开颜停好车,不急不慢的走了出来,像个脱离大部队的候鸟终于汇入茫茫的人群。
现在颁奖典礼还没有正式开始,大家都在广场上叙旧聊天。
程开颜扫了一圈,人实在太多了,他也没看到什么认识的人。
随手找了个工作人员问了问距离开始还剩下半个小时,他这才随便转了起来。
听见自己感兴趣的话题,也驻足讨论。
随便听着,聊着,程开颜发现自己要比去年平静的多。
去年来参加典礼时,他刻意的让自己低调,保持平静。
但这次程开颜心中虽然期待,但却有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和闲庭若步的坦然。
文学奖项肯定是有的,至于有几座就不知道了。
“湛容老师的这篇意识流作品写的是好啊,没有刻意的卖弄叙事技巧,故事与感情浑然天成一样。我感觉要比王蒙老师的那篇意识流流畅自然一点。”
程开颜在一个三人聚集的位置听了一会儿,他们正在讨论意识流和西方文学的技法。
为首的是一个来自湘南姓胡的中年男作家,这次是被提名了。
其他两位则是一个跟着杂志社来凑热闹的年轻编辑,姓厉。
一个是来自广东的作家,个子瘦小皮肤黑,姓白。
“王蒙老师的意识流有些太深奥了,读着像是在猜谜。
厉编辑感慨道。
“是啊,意识流这玩意儿听着太复杂了,还是写伤痕文学去吧,只不过伤痕文学业渐渐有点过时了啊,我投的好多杂志社要么是不收了,要么是要求太高了。”
白作家叹息一声,他反正是不会写什么意识流,只会写写伤痕文学,做好情绪共鸣,渲染嗡嗡嗡那个年代的悲惨,赚点稿费勉强过日子。
“听起来复杂其实不然,总的来说只是一种现代主义文学叙事的技巧,为剧情和人物情感服务,大可不用这么神话。”
程开颜闻言摇了摇头,随口解释一句。
伤痕文学的确红极一时,但很快就被替代,某种意义上来讲伤痕文学是在放大、消费人们对那个时代的集体情绪。
消耗完了,这一类文学也就死了。
所以即便是纯文学作家,也要有把握市场的眼光。
“哦?”
三人听见这话,这才发现身旁忽然多了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,一身书卷气的青年。
“小同志你也是参加颁奖典礼的作家?”
湘南作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眼神很锐利,礼貌问道:
“算是吧。”
程开颜笑了笑。
“什么叫算是啊?你这小子该不会混进来的吧......”
白作家扶了扶头顶的红星帽,不禁嗤笑一声。
“这不是重点,小同志听起来对意识流有些见解?”
湘南作家摆摆手插话,语气敦厚温和,将小作家有些尖锐的语气消弭。
虽然他平时见多了喜欢附庸文雅,写了点东西就自称是作家的年轻人,但也没有什么恶感。
谁不是文学爱好者过来的。
“刚才三位同志说湛容老师的自然和王蒙老师的复杂晦涩。
我们其实可以这样理解:王蒙老师的作品其实是实验性质的,带着浓重的西方色彩,他在意识流流动的过程中融入了更多一般人难以理解的哲思。
而湛容老师的《人到中年》,则有种将西方叙述技巧本土化的味道,更有自己擅长的东西。
这一点其实无关高下,是个人风格的问题。”
程开颜笑了笑,解释起来。
“原来是这样......那同志你觉得哪种类型适合学习呢?”
湘南作家显然是个想进步的,听了这一番分析,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肚子里有墨水,不是那种常见的夸夸其谈的文学青年。
“湛容老师的吧,湛容老师对意识流很有她自己的理解。
我个人将其称之为病理性意识流。
程开颜想了想回答道。
“病理性?”
三人相看一眼,都有些惊讶。
“病理性意识流?这个词概括的真好啊!”
年轻编辑惊呼起来,夸赞道。
“能仔细说说吗?同志?”
就连刚才还有些轻视程开颜的白作家也郑重起来。
“湛容老师很巧妙的运用了心肌梗塞并发脑缺氧后,昏迷引发的梦境,幻觉,记忆碎片等等。
这些都是医学上的生理象,成为意识流的叙事依据。
同时通过医疗器械具象化意识流流动的过程。
比如:从女主角看到手术钳的反光,画面流动到冬季托儿所玻璃上的冰花,又流动到女儿冻僵微红的手指……………”
程开颜点点头,继续分析着。
一边说一边瞅了眼湘南老哥,他很有学习的劲头啊,不过那个瘦瘦的作家就有点吃老本的意味了。
“原来是这样......真妙啊,倚靠视觉......哦不,准确来说是依靠五感的手法流动意识也太妙了了。”
胡作家沉思道。
“这么一说的确很适合学习啊!”
此时众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,显然已经信了一大半。
“不用过于迷信西方技巧,化用技巧,扎根自己的故事即可。
程开颜又加了一句。
几人因为意识流而结缘,聊了一会儿。
“小程同志,你是京城的作家还是跟着哪个出版社一起来的啊?”
厉编辑好奇的问,来参加颁奖的杂志社除了编辑之外,有时候还会带一些有天赋的作家来见见世面,拓宽人脉。
“京城的,我自个儿过来的。”
程开颜笑着解释道,这么说倒也没错。
“哦哦本地的啊。”
三人相视一眼,是自己过来看热闹的啊。
“那这样吧,一会儿小同志你跟我们一起进去吧,我带你进去看看。”
湘南的作家爽朗一笑,热情的邀请。
“再看看吧,我找朋友,实在没找到就跟你们......”
程开颜话还没说完,身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。
“找你半天呢!你躲在这儿干嘛呢?怕被人围住看热闹啊?”
一个年轻女同志的声音传来。
程开颜回头一看,面露惊喜:“陈姗姗?!你也来了,好久不见了啊!”
“好久不见!我怎么就不能来了?”
“走走走,杨主编和王蒙老师张光年老师他们在一起呢。”
陈姗姗咧嘴一笑,虽说只是一面之缘,但眼前这个家伙给她留下的印象真的很深刻。
去年过年还一起打过牌,看过表演,吃过饭呢。
应该算是朋友了。
“这是?”
胡作家挠了挠头,看来小程不用他们带了。
“我朋友,我跟他们进去就好,一会儿里面见。”
程开颜简单介绍了下,随后和三人挥手告别,跟着陈姗姗转身离开了。
“他们要去王蒙老师和张光年老师那儿?”
白作家好奇的问道,看向程开颜二人背影有些羡慕。
那可是《人民文学》的主编,还有全国都闻名的大作家王蒙老师。
“应该是跟着去见见文坛前辈,毕竟小程是个挺有天赋的年轻人。”
胡作家解释了下。
不过厉编辑却低头沉思起来,自语道:“这个女同志好像是江城《芳草》杂志社的编辑,前天我们主编还和他们一起吃过饭,我还有印象。
“对了她叫什么来着?”
厉编辑忽然问。
“好像是陈姗姗吧?”
胡作家解释道。
“陈姗姗?我想起来,她就是《芳草》的编辑啊,难怪能认识王蒙老师他们。
这个陈姗姗真是好运啊,看程开颜老师的第一部纯文学作品就被她发掘到了。”
厉编辑眼神很是羡慕的说,发掘一部经典的作品,是能够让他的编辑都为此受益的。
“是啊,话说程开颜老师今年有五部作品入围吧?太吓人了。”
胡作家感慨道,据说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,他还挺想跟这个文学界赫赫有名的大才子聊聊呢。
“等等......程开颜?程?”
白作家忽然有些惊疑不定的自语道。
“怎么了?”
二人好奇的问。
“没什么,应该是我想多了。”
白作家摇摇头,说起来刚才的年轻人应该和这个陈姗姗应该是亲戚之类的吧,一个姓来着。
另一边。
程开颜也终于在在陈姗姗的带领下找到了大部队。
在广场中间,一群人围在一起。
一眼看去,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。
不过程开颜出色的视力很快就看见了不少熟人。
有文化部的唐明花阿姨,还有《人民文学》的张光年老师,王蒙老师,以及《芳草》杨书案主编,还有《儿童文学》的徐德霞编辑。
当然还有老朋友王安忆,叶辛。
“你小子可算来了,等你半天了都!”
张光年转头看到了程开颜姗姗来迟,朗声笑道。
此话一出,大家都纷纷看了过来,露出笑容和感兴趣的样子。
“人太多了,随便找地方坐了会儿。”
程开颜视线扫过,点头问好。
“你小子这次出大风头了,全国的作家都知道有个叫程开颜的年轻人,这次有五部作品入围了!”
“你觉得这次有多少作品获奖?”
“程开颜同志还记得我吗,杨书案,最近有没有新作品?”
程开颜被众人围着一番闲聊过后。
终于到了九点,颁奖典礼终于要开始了。
广场上的人群依次有序的进入人民会堂。
程开颜跟在人群之中,大步流星,昂首阔步。
看着人民会堂顶部的国徽,眼中满是自信锐利之色。
他已经做好了获奖的准备。
“三座文学大奖,囊中之物。’
不远处。
唐明花驻足在人群中观察着程开颜,嘴角微扬绽放出欣赏的淡笑,眼中闪过一抹期待。
五部作品提名,最后能获得几座奖项呢?
两座?三座?
还是全部?